随着国际教育的兴起,传统教育的弊端也越来越明显。固有思维、标准答案、考试机器……一个个标签被贴在孩子身上。很多人不禁反思:我们的孩子,究竟是如何丢失创造力的?现在传统教育究竟荒唐在何处呢?2月25日远播教育择校教育展北京展特别邀请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项贤明教授,针对这一话题进行了深刻的讲解。浩大的传统教育之殇背后,究竟是怎样的真相?国际教育真的是传统教育之外最好的出路吗?
————演讲实录————
非常感谢远播董事长的邀请,让我有这样的机会参加远播的教育展会。以前我都是参与学术界的大会,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面对这么多家长。看到今天这样一个火爆的场面,我确实深切感受到本土教育已经处在最危险的时候了。
中国人的教育最崇拜的是什么,叫学富五车,就是这个人能够记住很多东西,在央视的一个节目中一个女孩能背很多的古诗词,使得中国人崇拜的不得了。可是各位别忘了,在今天这个时代,我们大脑的主要任务已经不是要记住什么东西了,需要记的东西有电脑帮你记好了,今天孩子想了解什么,根本不需要问老师怎么回事,手机掏出来,连上网,全世界都在那里面。
今天我们的教育发展面对着很大的挑战:人工智能的出现,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变化。大家都知道,前不久计算机下围棋战胜了韩国的选手,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今天我们的教育面对的重要的任务不是说把书本的知识搬到学生的脑子里,更重要的是要教会学生学会学习、学会创新,这是人最重要的价值。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本土教育确实处在最危险的时候。
| 沉默的中国学生 |
讲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故事,那时候我是学生。有一次一个老外来给我们做讲座,一般学生都愿意跟这些老师套近乎。而正好我认识的一个人在他那做研究生,我就跟他说我认识的某某人在你那做研究生,这个老外跟我说:是,她是我喜欢的学生之一。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们中国人总觉得:老师都是公平的,应该对每一个学生一样的喜欢。而他却说那个学生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我说我听人说你们西方的教授对中国的学生都有偏见,都不太喜欢中国学生,中国人总有这种受害心理:八国联军怎么欺负我们、我们是怎么可怜的民族,总觉得我们是受害者、是弱者。结果他说,我们真的是没有什么偏见,我发现中国学生有个特点,他们在课堂上都不说话,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以为他们很有想法,结果看他们写的东西,没有自己的想法。我说那可能是文科学生,他对语言的依赖很大,可能是语言限制的。你看中国很多的理工科在国外考试分数很高,但国外教授好多也不喜欢,还不是你们有偏见。他说也不是,说据我了解,中国很多的学生在那学理工科,学习课程确实很厉害,可是等到最后做毕业研究、毕业设计的时候就麻烦了,有优秀的,很少,大部分都很平庸。
为什么会这样呢?从那之后我就在思考,这很奇怪,不符合逻辑。我一直怀疑是西方人歧视我们,后来我自己有机会去西方,去了很多国家,不断去追寻这个事情的事实,后来我发现确实是那个外教说的那样。
我开始跟中国的那些所谓的教育专家来进行讨论,到底哪发生问题了。这些专家立刻给我一个答案,说这个问题很简单,中国的孩子叫高分低能。我说不对呀,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高分低能,这等于说你生病了,发烧去医院,说大夫我发烧了,那个大夫说你病了吗,说我烧得很厉害,你病得很厉害,你没告诉我为什么发烧,为什么高分低能,说明分数考得越低创造能力越高?说不清楚到底哪出问题了。
| 探寻根源&他山之石 |
我便开始进行对国外的学校和中国的学校进行长时间的对比分析,最后我发现一系列的问题,下面就挑一些重要的问题跟大家分享。
1 学习方式:录音机与计算机
首先说学习方式,各位在座的应该几乎都上过中国的大学,你们可以好好回忆一下在大学是怎么学的。你去观察中国的孩子,就会发现年级越高的孩子越有一个特点,像一架录音机。我们在西方的大学课堂里,发现中国孩子往那一坐,低着头不讲话,拼命记。有的中国孩子英语不好,带一个录音笔去,回去整理。而西方的学生好像不太记,专门干一件事——捣乱,不断举手打断,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跟我中国的学生开玩笑,我说你们上大学都这么上?那大学何必学四年,一年就能干完,每门课上一个礼拜,礼拜一把讲义发给你,礼拜五回来考试。可以说大部分人能过关,何必上四年,这完全是浪费时间,大学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中国家长从小就开始训练孩子,记住了,那个人讲的是对的,学富五车才重要。孩子越训,到最后越像一架录音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其实我们应该更多地训练让孩子要有智能,而不是记住什么东西。
2 解题机器 Vs 综合作业与拓展阅读
中国孩子最喜欢解题,但是在国际教育里西方人喜欢布置一些特别的、中国学校不布置的题目、很大的一些综合作业。为了让孩子完成这些综合作业,国外的学校从小开始给孩子开设图书馆的课,教孩子怎么查资料、解决这些问题。
那么,这种综合的作业有什么好处呢?这可以让孩子从小在学习的时候明白,我学习的东西不是为了对付考试的,而是能解释解决很多重要的问题,学历史是要了解当时甲午战争为什么日本会胜,不是记住甲午战争哪年发生的、谁死了,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们不关心这个事。
2 背书机器 Vs 动手机会
而中国的孩子现在成了背书的机器,在西方我们发现,那些好的学校,孩子有很多动手的机会,越是条件好的学校,孩子动手就会越多。动手可以让孩子从小知道,我学的这个不是光对付考试的,这能变成产品、是有价值的。
比尔盖茨的传记中,他之所以成为电脑天才就是因为从小有这样的动手机会。比尔盖茨说自己是全美第一批有机会在中小学就能接触到微电脑的孩子,他在上中学的时候,刚进去校长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租了一台计算机。在那时候比尔盖茨就开始有跟伙伴一起编程序卖给公司挣钱的本领。我们可以设想一个小男孩,喜欢电脑,发现电脑还能挣钱,对他是什么样的鼓励。
而今天国内的中学,无论是初中、高中,物理化学生物课的实验都不做了,干什么?给学生放PPT看,因为高考不用动手,你记住这个实验的过程就成了。我跟老师开玩笑说,我们设计一个实验是有专门的道理的,这也放PPT,那后面那个PT应该划掉,没用。
3 思维:自由空间 Vs 标准答案
中国教育里面标准答案可以说是不可挑战的、甚至是不讲道理的,我们给孩子的思维空间极小。举一个实际的例子,这是一个重点初中当时招生考试的题目,这个题很简单,可是考完了家长差点上街游行。为什么?问题出在最后这句话,所有商品满50元后打8折,另外一个是所有的打9折,其中满50元后打8折,这个50元到底是打折还是不打折,两种理解。我们实际的情况,大部分情况下这50元都打折的,可是那年中国的教育很了不起,标准答案是50元不能打折,必须放在括号外面。
考完家长不干了,说不行,这个题应该两个都算对,这是个歧义的题。招来中国的命题专家,中国专家都是很厉害的,我跟他们开玩笑,我说进来几砖一拍,家长全服气了。说你们有什么好不服的,你们的孩子能力太差了,审题能力太差,说我明明讲了满50元后才打8折,那个后你怎么没看见。我也在那,我听着不服气,结果很多家长在那讲,这个小笨蛋,我在家天天跟他讲要细心。家长服气,学生服气,老师服气,标准答案不可挑战,这就是对的,听专家的话没错。
于是就出现这样一个很好玩的问题,我拿这个中国小学数学第一次测验题去考外国大学教授,到今天为止考了至少有二三十个人了,但是没有一个做对的。
跟大家讲另外一个故事,那时候我从中国南方到北方,在北师大工作,我女儿跟着我来,去上小学。第一次数学测验回来哭丧个脸,说爸爸,老师说了,这次数学测验没得满分的都必须让家长在试卷上签字,我还不理解,我说没得满分应该问老师,我说看看哪错了,下次不错就行了,结果拿来一看,4+3等于7,老师打一个大红叉,扣2分,我数来数去是7个鸭子啊,现在我们教育真进步了,还考脑筋急转弯。我问孩子,老师说这道题哪错了,那时候我做到教育博士后了,在大学教书,看不懂哪错了。中国的威权文化对孩子的压迫很厉害的,她背得滚瓜烂熟,老师说了,实线框加法,虚线框减法,我说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老师要求班上每个孩子必须会背,这个框如果是实线框,标准答案,4+3等于7,如果是虚线框,标准答案,7-3等于4。
有一次在顺义一中我们开国际研讨会,在座的很多国外教授,我讲了上面这个故事,老外的反应是脸变得通红,说这个太荒谬了,我说这就是对的。
各位想想看,我们的本土教育不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吗,我们把孩子的思维压到什么程度了,你还指望他创新,上哪创新。所以今天这种火爆场面是很好理解的。
4 教室空间布局:民主主义 Vs 权威主义
中国教育问题太多了,比如讲一个小例子,课桌椅的排法,西方的学校的课桌椅五花八门,有各种各样的排法。而中国的学校是一行一行的,我们从小以为教室就该长成这样,但是这种排法最大的坏处是在这个空间里建立了一个单一的权力中心——讲台。所有人朝着讲台上的一个人听着,这对孩子是很大的压抑。
中国的教师,这种权威主义对孩子的压抑也是非常厉害的,所以我们非常希望西方的教育理念能够进入中国的课堂。而所有这一切归根结底是我们的理念出了错误。
大家不是专业人员,我不做专业解释,讲一个形象的比喻,我们中国的领导者、中国的教育专家都以为教育是左图的样子,教育是培养塑造人的,孩子成为什么人是我去改变你,我把你改造成什么样的人。现在教育部又搞核心素养,那个核心素养就是焊的这个钢架子。我认为一个优秀的劳动者接班人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素质,设计好了,把孩子塞进去,给你塑造成那样。这是根本错误的,这是我们中国孩子创造力越年级高丧失得更厉害的最根本的重要的原因,是一个哲学性的错误,真正的应该像右边的图那样,教育是对人发展的一种支持、一种服务,这在西方教育界是深入人心的。
5 荒唐的教育和荒唐的教育学
一个小宝宝说那个帽子很漂亮,我想戴,你来够啊,太高了,我够不着,这时候教育就发生作用了,我把手伸上来,你爬上去,爬是孩子自己爬的。其实中国的家长、老师都想错了,这里我举一个例子,前几年网上出了一件事,有个孩子叫周浩,考进了北京大学的生命学院,中间自己退学去北京职业技术学院学修理工了,中国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每一个孩子天生是不一样的,每一个孩子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各位都是成人了,你小时候一定也有很多的梦想,梦想就是推动我们每个孩子去创造的动力。
| 国际学校的优势劣势 |
教育的任务不是说我看你像什么样,把你改造成那样,而是我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这是我们根本错误。从这个角度来说,我非常希望国际学校可以发挥这方面的优势。
好多家长问我说,你说我孩子出国不出国,我说当然出国好了,但是出国你要做好准确,出国也有问题、也有劣势,如果你要在中国参加高考,对不起,你别去国际学校,因为完全不一样,我们关心的是你记住多少东西,解题厉害,考试也考这玩意。如果你想去国外大学,当然去国际学校好,但是留学出国也会面临一个问题,在国内我们有很多师兄弟,是在一个关系社会里,但是从西方教育回来的不太重视关系,关系在西方手册里是用汉语拼音写的,因为英语里没有这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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